“辜恩负义，血债血偿。”

皇城脚下，白锦高悬，发引送葬的队伍旁边，零零散散地站了好些围观的人群。漫天纸钱飘扬，纷纷扰扰。

灵柩前面放着几个冥器，但没有一个是用来招魂的。棺椁旁飘扬的长幡上，竟然只孤零零写了一个字：“楚。”

围观的人群小声的议论。

“这是在为谁发丧啊，这么大的阵仗。”

“这你都不知道？这里面的人，是帝后啊。”

“什么帝后，分明是妖后！”

的确是妖后。

新帝登基第一年，便不顾群臣反对，将她立为皇后，此后竟让她参与朝政，翻手作云覆手雨，陷害忠良于不义。她蛊惑新帝，将他往无数条邪路之上诱拐，群臣再多劝阻，竟然是毫无作用。她被宠冠六宫，大抵是因为作恶多了，却不曾为新帝诞下一子半女。

“她在位的时候，陛下一个妃子都没有宠幸，自己生不出来，陛下可不能无后。”

“幸好没有生孩子，否则啊，得跟着她一块儿遭殃咯。”

“这样的妖后死了，应该举国欢庆，怎么还这般大张旗鼓为她发丧......”

“嘘......”有人捂住了说话人的嘴，“小声点儿，可别被人听见了。既知道是妖后，想来最是会蛊惑人心的，否则陛下如何能任由她肆意妄为良久。”

“她那长幡上面，怎么还有字？”

“听说这妖后姓楚，是当年楚将军的后人呀。”

一时叹气唏嘘声四起。

“楚家怎会生出她这般得鱼忘筌、恩将仇报之人！”

当年的楚家......

最后死的只剩下她一个。

不，现在连她，都不剩了。

众人又怎么会想到，飞扬跋扈的楚皇后，终是遭了天谴，善恶到头，在自己的宫中，香消玉殒。听闻死状极其难看，皇帝看到她死的那一刻，竟然还被吓得晕了过去。数年来不过梦一场，最后落得个满目凄凉。

楚姝桐，竟真的这样就死了。

朝野上下暗自叫好，公然庆贺的都不少，皇帝听闻后，一怒之下，罢黜了不少人的官职，如此行径，却更加坐实了楚姝桐这“妖后”的称号。

围着她棺椁的百姓越来越多，给她发丧的宫人不得不走到前面去开路。

“王爷，走吧。”

旁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人，却没有顿住脚步。

亦步亦趋跟在所有人的后面，他披着一件墨色大氅，双目紧紧注视着那已飘满白纸的棺椁。

她真是死了么。

他想要亲眼看见。

可是最后，脚步终究停留在了城门口。

妖后的罪行，已经让她无法全须全尾地躺在皇陵之中。尽管皇帝不愿意，她还是被送出皇城，被点起的一把火，烧的灰飞烟灭。

她余下的那一点骨灰，听说又被送回了皇城之中，送到了皇帝的身边。

但这终究只是传闻，总而言之，妖后楚姝桐那传奇的一生，终止在天启四年。

她只做了四年皇后。

这四年里，她的传记中应当做了许多事情。

可究竟，几分真，几分假，却再也没有人能够知晓了。